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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 籍 文 献

 

　　《董仲舒策》：

　　琴瑟不调甚者，必解而更张之，乃可鼓也。为政而不行甚者，必变而更化之，乃可理也。当更张而不更张，虽有良工不能善调也。当更化而不更化，虽有大贤不能善治也。

 

　　《韩诗外传》：

　　孔子南游适楚，至于阿谷之隧，有处子佩瑱而浣者。孔子曰：彼妇人其可以与言乎？抽觞以授子贡曰：善之为辞，以观其语。子贡曰：吾北鄙之人也，将南之楚，逢天之暑，思心潭潭，愿乞一饮，以表我心。妇人对曰：阿谷之隧，隐曲之汜，其水载清载浊，流而趋海，欲饮则饮，何问妇人乎。授子贡觞，迎流而挹之，奂然而弃之，促流而挹之，奂然而溢之，坐置之沙上，曰：礼固不亲授。子贡以告，孔子曰：丘知之矣。抽琴去轸以授子贡曰：善为之辞，以观其语。子贡曰：响子之言，穆如清风，不悖我语，和畅我心，于此有琴而无轸，愿借子以调其音。妇人对曰：吾野鄙之人也，僻陋而无心，五音不知，安能调琴。子贡以告，孔子曰：丘知之矣。抽絺纮五两以授子贡曰：善为之辞，以观其语。子贡曰：吾北鄙之人也，将南之楚，于此有絺纮五两，吾不敢以当子身，敢置之水浦。妇人对曰：行客之人，嗟然乖久，分其资财，弃之野鄙，吾年甚少，何敢授子，子不早出，今窃有狂夫守之者矣。诗曰：南有乔木，不可休息。汉有游女，不可泳思。此之谓也。

　　传曰水浊则鱼喁，令苛则民乱，城峭则崩，岸峭则坡。故吴起削刑而车裂商鞅，峻法而支解。治国者譬若乎张琴然，大弦急则小弦绝矣。

　　子贱治单父，弹鸣琴身不下堂而单父治。巫马期问于子贱。子贱曰：我任人，子任力。任人者佚，任力者劳。人谓子贱则君子矣。佚四肢全耳目，平心气而百官理，任其数而已。巫马期则不然乎，然事情劳力教诏，虽治犹未至也。诗曰：子有衣裳，弗成弗娄，子有车马，弗驰弗驱。

　　子路与巫马期薪于韫丘之下，陈之富人有处师氏者，脂车百乘觞于韫丘之上。子路谓巫马期曰：使子无忘子之所知，亦无进子之所能，得此富终身无复见夫子，子为之乎？巫马期喟然仰天而叹，闟然投镰于地曰：吾尝闻之，夫子勇士不忘丧其元，志士仁人不忘在沟壑，子不知予与？试予与？意者其怒与？子路心惭故，负薪行归。孔子曰：由来何为偕出而先返也？子路曰：向也，由与巫马期薪于韫丘之下，陈之富人有处师氏者，脂车百乘觞于韫丘之上。由与巫马期曰：使子无忘子之所知，亦无进子之所能，得引富终身无复见夫子，子为之乎？巫马期喟然仰天而叹，闟然投镰于地曰：吾尝闻夫子勇士不忘丧其元，志士仁人不忘在沟壑，子不知予与？试予与？意其怒与？由也心惭故，先负薪归。孔子援琴而弹。诗曰：肃肃鸨羽集于苞栩，王事靡监不能蓺稷，黍父母何怙，悠悠苍天，曷其有所，予道不行，即汝愿者哉。

　　子夏读诗已毕，夫子问曰：尔亦何大于诗矣？子夏对曰：诗之于事也，昭昭乎若日月之光明，燎燎乎如星辰之错行，上有尧舜之道，下有三王之义。弟子不敢忘，虽居蓬户之中，弹琴以咏先王之风，有人亦乐之，无人亦乐之，亦可发愤忘食矣。

　　舜弹五弦之琴以歌南风而天下治，周平公酒不离于前钟石不解于悬而宇内亦治，四夫百亩一室不遑启处无所移之也。夫以一人而兼听天下其曰有余而下治，是使人为之也。夫擅使人之廉而求不能制众天下，即在位者非其人也。诗曰：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，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。言位而无其事也。

　　孔子学鼓琴于师襄子，曰：吾虽以击磬为官然能于琴。今夫子于琴可以进矣。孔子曰：丘已得其曲，未得其数也。有间曰：夫子可进矣。丘已得其数矣，未得其意也。有间复曰：夫子可以进矣。曰：丘已得其人矣，未得其类也。有间曰：邈然远望，洋洋乎，翼翼乎，必作此乐也。默然异，几然而长，以王天下，以朝诸侯者，惟文王乎？师襄子避席再拜曰：善，师以为文王之操也。故孔子持文王之声，知文王之为人。师襄子曰：敢问何以知其文王之操也？孔子曰：然夫仁者好伟，和者好粉，智者好弹，有殷勤之意好丽。丘是以知文王之操也。

　　孟子说齐宣王而不说，淳于髡侍，孟子曰：说公之君，公之君不说，意者未知善之为善乎。淳于髡曰：夫子亦诚无善耳，昔日瓠巴鼓瑟而流鱼出听，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，鱼马犹知善之为善，而况君人者也。

　　昔者孔子鼓琴，曾子子贡侧门听，曲终，曾子曰：嗟乎，夫子琴声有食狼之志，邪僻之行，何其不仁，趋利之甚？子贡以为然不对而入，夫子望见子贡有谏过之色，应之难状，释琴而待之。子贡以曾子之言告。子曰：嗟乎，夫参天下贤人也，其习知音矣，乡者丘鼓琴，有鼠游，狸见鼠屋循梁行造焉，便弊压目曲脊逆色，获而不得。丘以琴为其音，参以丘为贪狼邪僻，不亦宜乎。诗曰：鼓钟于宫，声闻于外。夫为人父者，必怀慈仁之爱，以蓄养其子，拊循钦食，以全其身。及其有识也，必严居正言以先遵之。及其束发也，援朋师以成其技。十九见正请宾冠之，足以死其意，血脉澄静，娉内以定之。信诚亲授无有所疑，冠子不詈，发子不笞，听其微谏，无令忧之。此为人之道也。诗曰：父兮生我，母兮鞠我，拊我蓄我，长我育我，顾我复我，出入复我。

　　伯牙鼓琴，钟子期听之，方鼓琴志在泰山，钟子期曰：善哉鼓琴，巍巍乎若泰山。志在流水，钟子期曰：善哉鼓琴，洋咩乎若流水。钟子期死，伯牙擗琴绝弦，终身不复鼓琴，以为世无足以鼓琴也。非独琴如此，贤者亦有之，苟非其时，则贤者将奚由得遂其功哉。

　　齐景公纵酒而解衣冠鼓琴以自乐，顾左右曰：仁人亦乐此乎？左右曰：仁人耳目犹人，何为不乐也。景公曰：驾车以迎。晏子闻之，朝朝而至。景公曰：今日寡人此乐愿与大夫同之。晏子曰：君言过矣。自齐国五尺以上，力皆能胜婴与君，所以不敢者，畏礼也。故自天子无礼则无以守社稷，诸侯无礼则无以守其国。为人上无礼则无以使其下。为人下无礼则无以事其上。大夫无礼则无以治其家。兄弟无礼则无以同居。人而无礼不若遄死。景公色愧离席而谢曰：寡人不仁无良，左右阴阳过矣，以至于此，请杀左右，以补其过。晏子曰：左右无过，君好礼则有礼者至，无礼者去。君恶礼而无礼者至，有礼者去。左右何罪乎？景公曰：善哉。乃更衣坐，觞酒三行。晏子辞，景公拜送。诗曰：人而无礼，胡不遄死。

　　堂衣若扣孔子之门曰：丘在乎？子贡应之曰：君子尊贤而容众，嘉善而矜，不能亲内及外，己所不欲，勿施于人。子言吾师之名为。堂衣若曰：子何年少言之绞也。子贡曰：大车不绞则不胜其任，琴瑟不绞则不成音。子之言绞是以绞之也。堂衣若曰：吾始以鸿之力今徒翼耳。子贡曰：非鸿之力安能举其翼。诗曰：如切如磋，如琢如磨。

　　子夏过曾子，曾子曰：入食。子夏曰：不为公费乎。曾子曰：君子有三费，饮食不在其中。君子有三乐，钟磬琴瑟不在其中。子夏曰：敢问三乐。曾子曰：有亲可畏，有妇可妇，有子可遗，有此一乐也。有新可谏，有妇可去，有子可怒，此二乐也。有君可喻，有友可助，此三乐也。子夏曰：敢问三费。曾子曰：少而学长而忘，此一费也。事君有功而轻负之，此二费也。久友交而中绝之，此三费也。子夏曰：善哉。

 

　　《史记》：

　　太史公曰：凡音由于人心，天之与人有以相通，如景之象形，响之应声。故为善者，天报之以福。为恶者，天与之以殃。其自然者也。故舜弹五弦之琴，歌南风之诗，而天下治。纣为朝歌北鄙之音，身死国亡。舜之道何弘也。纣之道何隘也。夫南风之诗者，长生之音也。舜乐好之，乐与天地同意，得万国之驭心，故天下治也。夫朝歌者不时也，北者败也，鄙者漏也。纣乐好之，与万国殊心，诸侯不附，百姓不亲，天下畔之，故身死国亡。而卫灵公之时，将之晋，至于濮水之上舍，夜半时闻鼓琴声，问左右皆对曰不闻，乃召师涓曰：吾闻鼓琴音，问左右皆不闻，其状似鬼神，为我听而写之。师涓曰：诺。因端座援琴听而写之，明日曰：臣得之矣，然未习也，请宿习之。灵公曰：可。因复宿。明日报曰，习矣。即去之。晋见晋平公。平公置酒于施惠之台。酒酣，灵公曰：今者来闻新声，请奏之。平公曰：可。即令师涓坐师旷旁援琴鼓之。未终，师旷抚而止之，曰：此亡国之声也，不可听。平公曰：何道出？师旷曰：师延所作也，与纣为靡靡之乐。武王伐纣，师延东走，自投濮水之中。故闻此声，必于濮水之上。先闻此声者国削。平公曰：寡人所好者音也，愿遂闻之。师涓鼓而终之。平公曰：音无此最悲乎？师旷曰：有。平公曰：可得闻乎？师旷曰：君德义薄，不可以听之。平公曰：寡人所好者音也，愿闻之。师旷不得已援琴而鼓之，一奏之有玄鹤二入集乎廊门，再奏之延颈而鸣，舒翼而舞。平公大喜，起而为师旷寿，反坐问曰：音无此最悲乎？师旷曰：有。昔者黄帝以大合鬼神。今君德义薄，不足以听之。听之将败。平公曰：寡人老矣，所好者音也，愿遂闻之。师旷不得已援琴而鼓之。一奏之有白云从西北起，再奏之大风至而雨随之飞，廊瓦左右皆奔走。平公恐惧，伏于廊屋之间。晋国大旱，赤地三年。听者或吉或凶，夫乐不可妄兴也。

　　（孔子世家）孔子学鼓琴于师襄子，十日不进。师襄子曰：可以益矣。孔子曰：丘已习其曲矣，未得其数也。有间，曰：已习其数，可以益矣。孔子曰：丘未得其志也。有间，曰：已习其志，可以益矣。孔子曰：丘未得其为人也。有间，曰：有所穆然深思焉，有所怡然高望而远志焉。曰：丘得其为人，黯然而黑，几然而长，眼如望羊，如王四国，非文王其谁能为此也。师襄子辟席再拜，曰：师盖云文王操也。

　　（赵世家）秦惠王卒，王游大陵。他日梦见处女鼓琴而歌，诗曰：美人荧荧兮，颜若苕之荣命乎鲁无我蠃。异日王饮酒乐，数言所梦想见其状。吴广闻之，因夫人而纳其女娃蠃孟姚也。孟姚甚有宠于王，是为惠后。

　　（卫世家）卫献公十三年，令师曹教宫妾鼓琴。妾不善。师曹笞之。妾以幸恶曹于公。公亦笞曹三百，后竟以此与孙文子功出献公。

　　（齐世家）威王二十年，邹忌子以鼓琴见威王，悦而舍之右室，须臾王鼓琴，忌子推户入，曰：善哉鼓琴。王勃然不悦，去琴按剑曰：夫子见容未察，何以知其善也。忌子曰：夫大弦浊以春温者君也。小弦廉折以清者相也。攫之深泽之愉者政令也。钧谐以鸣大小相益回邪而不相害者四时也。吾是以知善也。王曰：善语音。忌子曰：何独语音？夫治国家而弥人民，皆在其中矣。王又勃然不悦，曰：若夫语五音之纪信未有如夫子者也。若夫治国家而弥人民又何为乎丝桐之间。忌子曰：夫大弦浊以春温者君也，小弦廉折以清者相也，攫之深而舍之愉者政令也，钧谐以鸣大小相益回邪而能相害者四时也。夫复而不乱者，所以治昌也，连而径者，所以存亡也。故曰琴音调而天下治。夫治国家而弥人民者无若乎五音。王曰：善。

　　（万石君传）石奋年十五为小吏侍高祖。高祖与语爱其恭敬，问曰：若何有？对曰：奋独有母，不幸失明，家贫有姊，能鼓琴。高祖曰：若能从我乎？曰：愿尽力。于是高祖召其姊为美人，以奋为中涓受书谒，徙其家长安中，戚里以姊为美人故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