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人、古琴与文人音乐

摩尼天虹

　　首先声明，本文谈不上什么解惑，只想就君之问题，谈一点自己的想法。

　　对于君之问题，我想有必要先谈一谈“文人”的概念。首先，在很早以前，就已有了“文人”这个词汇。《诗经.大雅》中就有“文人”一词。但其意是指周之先祖。乃至《毛传》中将文人解释为“文德之人”，其意也是指周之先祖（见《辞海》）。显然，早期对文人的解释，是和现今不同。这说明什么？说明“文人”一词，是随着历史的发展，其意也在变化。那么，对“文人”一词的不同理解，也是正常之事。

　　到汉晋时期，“文人”指读书能文之人。按现在的话来说，指“知识分子”。这大概是现在大家接受程度最高的一种解释。但在汉晋时，文人并未象“士大夫阶层”一样，形成一个独立的阶层。而自隋朝首开科考以来，读书之人可以凭其文化，参予科考，受到政府的供养。这样，在中国就逐渐形成了独立的“文人阶层”。那么“文人”一词，又有了一种解释，即文人阶层的人。文人阶层之人，大概是“文人”一词的概念中，较具针对性的一种。而读书能文之人，则是较广意的一种。就文人阶层而言，其与其他阶层相比，具有一定的特殊性。由于受政府供养，衣食不愁，使其不必为生计而疲于奔命（只要不太贪的话）。由于其阶层的性质特殊，该阶层的人，对政治文化生活可以有较深的介入。由于其普遍具有较高的素质，也使其中较多地具有清高的气质。对高远德行的仰慕，也是其较具普遍性的特点（当然也有低格调的特例）。如此等等。

　　到了今天，文人一词的概念，就有点混乱了。首先，现今的中国，已不再有一个独立的文人阶层。所以，谁是文人阶层的人，已说不清楚了。如果按广意来说，把现今知识分子都划为文人，恐怕又是不恰当的。或许把从事文化行业的知识分子中，能文且具有一定文人气质的人定义为文人，会有相当一部分人认可。可这就太软化，难以界定。所以，现代的中国，“文人”是一个较软性、较难界定的词汇。可是，现在为什么非要划定文人的范围不可呢？具备文人高洁的气质、崇尚德行的风范，及其探求大道的精神，这才是重要的。

　　至于琴，根据古代琴著的记载，在其创始之初，就有禁心载道宣德的功用，但同时也是人们表达思想感情的工具。发展到孔子的时代，琴的使用已相当普及，可以说琴是人们日常生活中较常见的自娱自乐的工具。但同时，琴也同瑟与玉磬一起，被列为堂上之乐。可见，琴的地位与其他乐器相比，还是较高的。这较高的地位，应与琴被赋予的禁心载道宣德的功用有相当大的关系。

　　到了汉晋时期，琴乐以其特有的魅力受到士大夫阶层的特别重视。由于士大夫阶层地位较高、生活较好、文化素质较高、较易深入政治文化生活等特性，其对推动琴文化的发展，起到了重要的作用。此时期众多的精彩琴著等，就是其重要贡献的特征之一。琴的参予者、传承者、发展者，文化素质普遍较高，到此时已成了琴文化的鲜明特征之一。

　　隋唐以后更是如此，文人阶层渐渐成为了琴文化参予者、传承者和发展者的主力军。也正因为文人阶层对琴文化的重要贡献，对以后琴乐发展为极其精致的音乐，乃至对琴文化理论的逐渐成熟，起到了具有非常意义的作用。而琴乐独立的思想理论基础、美学观念、乐曲数量、精致程度、参予人群的普遍素质等，也不是其他音乐能够比拟的。这些与文人的推动作用都是分不开的。基于此等种种原因，琴乐才被誉为“文人音乐”。

　　琴乐被誉为文人音乐，并不等于说只有文人才能弹琴，也不等于说弹琴的都是文人。古代文人虽是琴文化人群的主力军，但琴文化的参予者中，并非都是文人。除文人以外，佛道两教、王室宗亲、山林隐士等许多人群，都为琴文化的传承和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。

　　琴乐被誉为文人音乐，这也不等于说，凡弹琴者就能弹出文人琴风。信仰不同、地位不同、文化修养不同、思想境界不同、生活环境不同、个人性格不同、处世态度不同等等，都可以导致迥然不同的琴风。文人琴风很好，其他琴风也未见得不好。当然，如果弹得什么都不是，那就有待学习了。所谓“文人琴”只是说一种琴风，并非是好坏的标准。

　　每一个琴人的琴风，都可能有些人喜欢，有些人不喜欢，这是正常的，因为喜欢与不喜欢是个人的事。但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，都不应该针对其人进行是非。网上论琴，谈思想，谈学问，论学莫对人，这是琴人的修养。